歲月拾遺

常跑校園後(台中技術學院、逢甲大學、中興大學、朝陽科技大學、東海大學、靜宜大學、台中教育大學、彰化師範大學、勤益技術學院)，跟大學生的生活，產生些微的交集(我無法進入他們，他們也無法進入我們)，那樣的眾多時刻裡，有那麼一兩次掉進時光隧道。那是2005年以前的事，在商管大樓尚未發生大火之前，在一切都尚未改變的劇烈之前，一晃眼，來到現在，20歲後半，之前的人生無法一言蔽之，卻變成每個人身上不能說的．秘密。

時空換置，說在多過去如何，也只是緬懷，說在多現在如何，也都是工作上的牢騷，說在多未來如何，也僅僅是一種憧憬。像是箴言：不可說，不可說。

我們總是主觀、片面、膚淺的認識一個人，用我們小小的眼界去評判、解讀另一個截然不同生長背景環境的男人/女人。鑲嵌在時代脈絡中的人，依附在那股洪流裡產生的習氣是可以被察覺，一如共通的時代語言，次團體文化那般，丁丁真是個人材。無論是否加入或抗拒那樣一整個世代的影響，隔了兩屆，想法就有很大的差異，更何況是一個世代、兩個世代以上。

最近工作碰上撞牆期，所有的事情全都卡進來，或許是我能力不足，或許是其他的原因，造成跟我合作的同事對我有不滿的聲音，我也感到相當抱歉，卻無法說什麼，說到底，還是因為我個人工作尚無法掌握進度，常常被別人牽著鼻子走。

距離上一次寫文章已經約莫七天前的事情，這一段時間之中，無不嘗試寫什麼，像看完了電影「愛情盛宴」、「深夜加油站遇見蘇格拉底」、「不能說的秘密」、「冥王星早餐」、「東京鐵塔：老媽和我，有時還有老爸」(同名小說早就看過了)，也看完了張惠菁的最新散文集《給冥王星》、明夏科內留斯《最美的時刻》，靈感枯竭的像是這附近的一條溪流名稱：旱溪。

反倒是審了一堆地方政府特考與初等考放榜後的考取經驗分享，刪刪改改別人的經驗談，去蕪存菁，保留置入性行銷的部份(對公司的好話)，刪去太多「真的很幸運」(如果要幸運請看伍迪艾倫的「愛情決勝點」)的字眼。考取的考生寫：考上真的很幸運，也要感謝我的家人的支持……；也會讀到：一路上所飽受的壓力真的很大，包括來自家人的不看好……。

「壓力」、「幸運」、「堅持」、「相信自己」、「永不放棄」……這些字眼，被別人書寫，被我觀看，確不起漣漪心如止水。冷眼旁觀別人的努力，因為誰都知道要做到什麼，必得要努力，這社會上太多任奢望不必努力就可以得到什麼。

我跟ken說到我看陳玉慧精選輯裡頭的一段話：「有一個人以為自己想去一個地方，千里迢迢去了，闖蕩、旅行、拜師學藝等等，總之，不管什麼理由，也不管為什麼，一定是那個地方，去了就去了，才發現自己原 來想去的是另一個地方，非去不可，但是卻去不成了。因為沒去成，所以又以為自己終該去什麼地方，最後，這個人仍然停留在原先他以為他要去的地方，而全然不 是的那個所在。

不是存心的，冥冥之中，這個人一直玩著這些遊戲，在真實的生活裡，沒有遊戲的生活裡，要去一個目的地，我一個人，追求什麼東西的生活裡，他不要玩遊戲，可是卻陷在這遊戲的迷陣之中，尋找一種依據。」一方面覺得自己遇上了撞牆期，所以會胡思亂想是正常的，另一方面不免疑懼，我正如陳玉慧筆下的「那個人」，我又該何去何從，信仰會不會就此崩潰。

就算這一段時間是撞牆期，我還是驚惶於過了之後，我到底會得到什麼??就算沒有所得又如何，反正都是一段經過!?---我真能這樣自我說服嗎??我真擔心那又是我的自我安慰與催眠，隱隱約約，某種焦慮又開始作祟，催促的我要加快速度。什麼都在變快當中，從台中到台北的時間，因為有了高鐵的關係，只要45~50分鐘；現在網路購物，24小時之後就可以在7-11取書；競爭對手又操作了什麼活動跟對手班互拼……，會不會就此失速、失控？

Alice說，你就照著你給自己的時間，時間一定，就無須眷戀，邁入下一個階段。這個階段你應該要做的事情，就是專注，以及反覆的練習，將所有你應該學起來的技能，快速上手、熟練。我問：然後呢??然後就不需要後悔以及回頭，朝著你想去的方向前進。

一如陳玉慧所說：我的靈魂感到巨大的餓。

這塊土地也強烈的需要轉變。22日那天，第一次走進投票所，投下身為公民暨是權利也是義務的一票(年滿20歲後的第一次投票)，我渴望一票可以改變什麼，相信有許許多多的人跟我一樣想要改變，無論是改變自己，還是改變經濟，改變這個國家的現狀。我在雜誌上讀到王力宏，他的專輯「改變自己」的出發點是環保，我也希望能夠改變自己，由內而外的全然改變，照現狀看來，我根本就是在走反的路，那是因為我必得突破我的侷限性。

張惠菁的《給冥王星》一書的書腰寫：「獻給 變動和變動中的人」。她又寫到：人始終是有種共性的。微妙地相似著，又關鍵地差異著。這相似與差異都是重要的。因為看到了相似，就不會再把自己的問題當作宇宙創生以來最重要的事---許多人都有共同的經驗啊，不需要構築一個密林中的城堡來自我防衛阿。也因為看到了差異，發現面對同樣的問題時，不見的人人有同樣的取徑，於是那條走出密林的路，即使有其他人提供的參考地圖，最終還是必須自己去闖蕩了。

但在這樣的過程裡，我們畢竟學會了一些從容。過去彷彿與世界犄角相向、堅硬的抵抗著什麼，你一直感覺自己與之格格不入的，那些人群，看不順眼的事，粗糙的摩擦著感官的事物。忽然就發現了，一直以來你都與他們共生而存在。

有個朋友對我說：「勝負只是瞬間的事」。

他的理想自我是厚積而薄發的，平日不動聲色，但始終準備著拔劍的瞬間，且要在片刻中讓勝負昭然。雖然我明白他距離他理想的自我，始終有漫長的距離。

可是，我想說的是，生活的長度既然遠超過了「瞬間」，那麼一定也是超越了勝負吧。

我們不都往往是，在某件事之前，一路塗地地敗了下來，然後才發現，故事還沒有結束。原來所謂的勝負，不過是另一個更大敘述的序曲。

在那個更大的敘述中，勝負、吉凶、成敗，都只是一條引道，將你引至下一個經驗的入口。一個瞬間消失，另一個又出現。故事沒有結束，最終的勝負當然也未成定局。我們就這樣一路在時間的廊道中走下去。受著許多瞬間經驗的掏洗。才發現，打開的乃是，我們心裡的廊道。

張惠菁寫：熟悉星象學的朋友說，冥王星象徵巨大而深沉的轉變。不約而同的，在唐立淇《2008星座運勢大解析》一書首篇文章裡提到：冥王星是一顆令人畏懼又帶來莫大成長的巨星。帶著冥界的黑暗勢力與毀滅的力量，清楚所需改變的舊習性，經過冥王星的洗禮，經歷毀滅與痛苦，才能味自己帶來重生的希望。過去的一段時間裡，我實在的體會了張所寫：過去彷彿與世界犄角相向、堅硬的抵抗著什麼，你一直感覺自己與之格格不入的，那些人群，看不順眼的事，粗糙的摩擦著感官的事物。忽然就發現了，一直以來你都與他們共生而存在。

那約莫是在當兵的期間的轉變。我想起「冥王星早餐」中的男主角聖徒小貓，不替自己的命運感到自怨自艾，以一貫的瘋癲笑鬧隱藏底下那顆傷痕累累的心，正面的過了火，就是要與眾不同，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扮妝出自己的人生。

我也應該正面迎戰冥王星帶來的障礙了。

延伸閱讀：時間的孔隙。步行書//張惠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