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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別塔

『如果有一個宰制我寫作的主題,我所有的執迷,就是記憶—因為我懼怕遺忘,正如我懼怕仇恨與死亡一樣。』— Elie Wiesel

我很喜歡這本書。當時候接在<風之影>後讀,那時找到<風之影>的好評來比的這本書還要多,但,我就是偏心的偏好這一本。這一本的主題是:記憶。相同的一本書,每個人切入的角度並不同,相同的事,每個人記住的也不一樣。真實究竟存在嗎??

(之後我讀到詹宏志,他便這麼說:「當你尋線追索,你發現你以為牢牢記得的,也可能是不可靠的。同一個故事,你何其他參與者記得的完全不一樣,你覺得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有人指出那是另一個人的故事;而你以為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糗事,有人指證歷歷那根本就是你的本尊。你愈想捕捉那些舊日暗處窸窸窣窣的餘光殘影,記憶就給你更多五彩繽紛的幻象與捉弄。」)

準備傳播研究所時,我還記得某一講:客觀真實vs主觀真實,卻都透過媒介真實呈現,我想記憶大概就是這麼複雜的事情吧。

我時常覺得,別人並不瞭解我。即便他們口口聲聲「我能了解」的當下,我依然打從心裡再三質疑這口號。相同的,我也常疑惑,我真的了解過對方嗎??甚至,我連最血緣關係的家人都不瞭解。那些與我日常生活、交集密切的好友們,我真的有逼近、靠近到「暸解」那一條看不見的極限嗎??還是我仍站在一個遙遠的所在,不曾靠近過。

最後,這一本書拼湊出一個主角不甚了解,或說「生活在一起時不願好好瞭解」的妻子的面貌。也許這是我們共有的一種潛在毛病,總對身邊的人,最不瞭解。這種同床異夢或各懷鬼胎(這麼說似乎太嚴重)的相處模式,是來自於什麼??(你可以解釋為每個人想法本來就不同,沒有誰要附和誰的需要。)

是我們本身沒有打開心眼去觀察、去發現對方的需要(意味著我們只站在自己的立場嗎??)。或者是對方不願意敞開她/他自己讓別人能夠深入的了解她/他的內心世界??所以只能片面的旁敲側擊,卻始終無法接近核心,在邊緣路徑上徘徊。

抑或者,那根本就是一種理想原型,無法達到。(理論是可能,實際上不行)

故事的本身是哪一種呢??我認為三者兼具。(沒打開心眼、對方有時候不敞開、加上那根本就很難)

故事稱做巴別塔之犬。巴別塔是故事的象徵,來源是聖經裡的故事。巴別塔告訴世人,人類從此語言歧益,在也無法溝通,也無法同心協力建造通天巨塔。我們都通不懂對方的語言了,遑論分工合作完成如現代看金字塔般難度的工程。

這影射故事中的主角:羅伯/妻子/狗,皆無法真正溝通。故事裡,有群人試圖讓狗開口講話,對狗進行各種慘忍的實驗;最後,那些被慘忍對待的狗兒只能發出無法辨識的叫聲,那些人卻自以為狗可以發言了。溝通,並不單單意指「語言」。溝通包含了語言以及非語言本身,當然,傳播理論裡提及許多,不想要掉書袋。

羅伯帶著妻子去參加嘉年華會,夜晚做愛時,妻子戴上面具(妻子將真實的自己藏於面具後),對比於剛喪妻的男主角,也曾異想天開的讓他們養的狗開口說出妻子墬樹身亡的原因(因為狗目睹了一切)。

溝通是如此困難,陷入語言的泥沼。

鍾怡雯在<說話>一文寫:「人類一旦進入語言的牢籠,就毫無選擇的要用它疏通情感,然而情感又會鬧情緒不想說話。也許這是一種懲罰吧!上帝造人之初就設定了一個這樣矛盾的程式,人們最終要因為說話的代價而在語言的泥沼裡掙扎浮沉。」

故事藉由人想與狗溝通,而且是藉由讓狗說話這件異常荒謬的方法(對喪妻的主角而言無非是在喪痛大海中抓緊著的一根浮木)來說明「語言」在溝通、理解間的弔詭本質。也正如「巴別塔」揭示:人類不再說同一種語言,而不再能夠瞭解彼此後,就算能使狗開口說話,又能如何??更別提,那僅是一連串毫無意義的叫聲而已。

書的最後帶出個小故事,就是狗舔了舔自己,酒吧老闆說:那真是隻好狗。應該如何表示這涵義,我想到前男孩特區主唱羅南的一首歌曲中的歌詞:「You say your best, 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


溝通,可透過語言以及非語言,就算是口語中的沉默、語助詞,都有其涵義(這是有研究的)。也許作者是在刻意的、隱約的暗示著「非語言」的力量。例如,妻子身為一個面具藝術家,客戶是死者(要幫死者造面具)。在了解這客戶的相關資料後,便開始著手製造「面具」。面具代表了她將精神性、抽象性的了悟變成一種物質性的媒介,代替她所有的話語、她對死者的瞭解,都在面具裡了。

從書中可以讀到,主角是深愛他的妻子,但也發覺一種很可能普遍存在於任何一對夫妻身上的事實:除了愛,我們也許對另一半都不甚瞭解。我們不知道對方的恐懼(在此書中是生小孩、生長環境造成的陰影……)、我們不知道對方的夢境、我們以為只要相安無事就可以。

相愛容易,相處難。

往往等到我們明白之後,早已經失去。於是,我們對於「對方」有一種新的認識,總是在事情過後。如同羅伯最後的拼湊,但這種新的「解釋/註解」對方,也僅是某一個面向的認識與瞭解而已。

我想起吳文超的文章,他寫:「彷彿少了一塊的的拼圖,賴皮的剪一片相似的充數,反而讓人耿耿於懷,被遮掩住的空缺。

比方社會化。生活由無數片刻拼湊而成,我身在其中,學習將自己站成周圍人事風景的姿態。禮貌微笑。字斟句酌。趨吉避凶。選擇性失意或別過頭去,拒絕推心置腹。模仿和諧,假裝若無其事……。

偶爾,我會想轉個身,看看他們以為不存在的背後,或者想當然認定,與日常所見連續無意的背後,那裡有著什麼?是行事曆文件夾,是耐煩的微笑和綜合維它命,還是荒疏的日記、空洞的靈魂?

少了一塊的拼圖,也許態勢已定(雖然電影情節裡,最後一塊往往是懸疑刺激的賣點所在),卻非必然。遺落的最後一塊,有時足已讓其餘看似合理的部份,分崩離析。」


我想故事便是在於日復一日的生活當中,漏失了那一塊最重要的拼圖,以至於接下來的走向無法收拾。除了愛以外,我們還需要更多。我們都知道了,但是,我們做得到嗎??

我喜歡這本書,不是因為這是個悲傷的故事,而是書告訴了我們,我們緊抓住不放的語言背後,有多麼大的洞。以致於我戒慎恐懼的使用著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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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cottelse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