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拾遺

先問，如果哪天你死去的親人在你的記憶中被消滅了，你連難過的感覺都沒有，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

「……只要生活在這個島上，內心的東西就會一個接一個失去。」這是小川洋子的新書【秘密結晶】中心概念，故事由此鋪陳而出。

我去整理那一頭頗長的髮，從過年前去染過之後我就沒有再剪過，於是將近兩個月後，我終於在受不了的情況跑去設計師那裡，後來做了造型燙。因為之前的頭髮又直又貼又軟，設計師說也些捲髮的人要燙直都還沒辦法燙的跟我一樣直，我的頭髮是太直了。

但是相對的，我要抓頭髮作造型變成一種不方便，所以建議我做造型燙，於是我花了很長的時間坐在那。我把包包裡頭的小川洋子的新書秘密結晶拿出來給看的差不多，結束之後又大概花了半個小時把書給看完。

很有趣的事情是剛好我常常會接觸到跟失去記憶類似的主題，例如我看過的電影就有：記的我愛你、我的失意女友、腦海中的橡皮擦，甚至這一本秘密結晶。

「如今，即使我看到照片，也想不起任何事了。既不感到懷念，也不會心痛。這只是一張光滑的紙而已。我心裡的空洞又增加了，誰都不知道該如何恢復從前的樣子。消滅就是這麼一回事。我想，你應該無法了解這種感覺……」

秘密結晶的後半段提到一直照顧女主角的老爹(不是父親)，因為地震之後顱內出血，最後過世了。這對她是相當的打擊，因為島上事物的消滅是連內心的感覺都消去，但是對於老爹的死去，並非島上的自然的消滅，是死亡。

對於一個遲早什麼都會消滅的小島「……在床上醒來時，立刻發現空氣中帶著隱隱的澀滯。那是消滅的訊號。……腦海裡閃過這個念頭，才驚覺我失去了關於鳥的一切。「鳥」這個字眼的意義、對鳥的感情、對鳥的記憶，一切都消失了。」

作者就提到，也許老爹在連身體的每部份開始消滅之際，就已經先離開這世界，這或許對他而言是一件好事。

對於死者，跟我們有密切關係的死者，我們到底是怎麼面對死亡這一件事情??前幾日，約莫晚上十點多，表姊傳來msn問我：「妳知道小姨丈過世的事情嗎??」我回答我知道，因為我妹在過世的當天晚上，有透過msn跟我談起這一件事情。她還怕影響我的情緒，是沒有影響我的情緒，影響的事我的想法。

表姊的媽媽也是我阿姨，在前幾年也離開了，大學的事，也沒很久。另外一個阿姨打電話去表姊家裏，算是跟他們說起小姨丈過世的事，語氣中略帶不開心，認為他們家都沒有人關心。

所以我們兩個聊起了死亡這件事情。

為什麼要特別的記錄下這一件事情，雖然死亡每天在台灣這個島都在發生，但是發生在自己身邊的卻是少，但是我感覺到這些年，親戚們中年紀大一點的長輩過世，我家的氣氛也會沾染到。

我的想法中傳統地長輩對於死亡這一件事情是相當忌諱去談，我表姊也有受到這樣的影響，也許是阿姨的過世對他仍然很有大的影響，她說她現在想到依然會很難過。這種情緒甚至會影響到她要去殯儀館，因為做晚輩的要去致意。

人終究難免一死，在這個意外頻傳的時代，死亡在電視新聞裡頭被處裡的相當的輕賤，甚至是炒作的題材。不管是自殺，他殺。我認為中國傳統的死者為重，說實在的是另外一種對人的尊重，不過我這篇文章我不是要批評媒體。

真要詳說，不管以什麼姿態辭世，離我最近的是來不及長大的弟弟。這一次跟表姊的msn對話過程當中提到了不少離開的人。小時候我弟因病住院，父母親為了專心照顧他，所以我有一陣子是暫住我表姊家。直到他去世，我才被接回去。

關於我跟他的記憶，是無敵鐵金剛。那是他好轉的時候，我看到他有的玩具，那是僅僅我現在能想起來的絲毫回憶。後來我阿祖過世，我在恆春待上很久，我一直記得有燒不完的紙錢，在燃燒的紙錢中所傳來的那一種味道到現在我都記憶深刻，尤其是夜晚。到了到大學，以及現在，兩位長輩去世，表姊的母親，以及小姨丈。

我不禁想起王文華在Be這一篇文章裡頭提到一的段話：「反過來說，生離死別，也開始毫無預警地從背後拍我們的肩。過去拍肩只是住院，現在一拍就是永別。」

我們是個驕傲的物種，以為自己什麼都無所不知，什麼都想要掌控。對於自以為掌握了天下的古代君王，還希望可以掌握自己的壽命，萬壽無疆，求得仙丹。哈利波特當中的曾經黑暗勢力無敵的佛地魔，也要得到魔法石轉生再生。最後適用哈利波特的血。

相較之下，那些熱天之命的人，顯的可愛好親近的多。

老媽這邊的姐妹總共五個，去世的阿姨是第三，我媽是第四，最小的阿姨跟我們家感情很好。之前老爸身體還好，小姨丈還沒有健康檢查之前，過年的時候常常我們兩家就會開著車到處玩。就是帶著帳棚，在台灣各地旅遊。

留下了許多照片，那都是美好的回憶。

很不能預料的事情，往往會忽然的發生。在阿姨因為肝癌過是沒多久後，小姨丈去做了一次健康檢查，後來有些問題就做了更多的檢驗，之後就是長時間的養病，要工作也不是，不工作也不是，後來是生活起居都有了問題。

雖然這樣的事情並不好拿來比較，我跟表姊在msn上如此說，不過阿姨因為身體上的疼痛去檢查出來已經是末期，那時候暑假快到了，等到暑假結束之後，阿姨也已經離開辭世。痛苦也沒持續真的很長的時間，比起小姨丈這樣。

在這過程，病人或許除了心疼家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什麼時候會到這趟旅程的盡頭，在旁隨伺在側的家人的心理也不好受。能不能痊癒，還是終究會離開，在希望與失望之間徘迴。

如果沒有遇到這一些，我想我終究是沒有辦法設身處地，那太難了，但是我們又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最靠近死亡的病痛或災難之前，人的脆弱以及堅強對比的更加明顯，有時更成為撼動人心的一霎那。

但是我絕對不喜歡台灣八點檔在某個劇中主角要過世之前，哭的浠哩嘩啦但是演了快要四十分鐘的苦情。那太假了。

其實對於弟弟的離開，在我們家一直都是無法被明顯提及的話題。表姊說我老媽曾在阿姨前哭，這一件事情是她內心的痛，是我父母親的痛。這不表示他們之後生我妹是一種什麼樣的作為，但是我知道很多事情事無可替代的，在很久之後，我才知道，這一些是無可替代的。

因為這一件事情我媽跟我奶奶在很久之前的關係相當的不好，我還記得有一次的大吵，她們都哭了，可是這又能怪什麼呢??這一陣子我讀到關於一些所謂加里傳統父母親壓力以及教育的文章。

父母親也是人，他們也在學著如何最為一個這樣的職位。他們不是生出來就會，他們有與生俱來的父愛與母愛，那這並不能表示他們就可以很趁職的扮演這個角色，他們原本的角色也只是別人的小孩。

這一些事情看起來很像是台灣八點檔當中的元素，可是卻在真實生活裡頭不斷上演。不過過度的造作，而是人生。

老爸在身體不好之後，曾經與帶暗示的跟我說起一些事情，於對我有了一些了解。那是一種心理準備，一種在我這年紀不會直接的想到的心理準備。不過有了談算其實也不能稱的上盤算，因為發生的事情會改變許多的層面以及關係。

不過能說的是，對於父母親的年紀越大以及身體機能越來越不好的體認是很深。

相對來說，我在摸索著如何做別人的子女，因為對於這個角色我向來就是不若傳統那般，沒有辦法有什麼套用的模式。我也稱不上孝順或者不孝，但是我不擅長表達我自己，跟我妹比起來根本就天壤之別。或許女孩子真的比較貼心，但是我妹實在是脾氣很拗，相較之下我就很聽話。

如果什麼事情都正如那個島上的「消滅」或許會好一點，但是實際上不是那樣。

當還活著的時候，我們都私心的認為還有機會，都還有可能延續任何一種關係。現實中的死亡發生之後，只剩下飛人關係的依憑，衣服/照片/信件/血緣。

更也許是「記憶」。

也許我們害怕的是，連這個人的記憶也都在我們的記憶當中被消滅。也許我們就是明白我們的記憶是這麼的不牢靠這麼一件事情，我們更加恐懼。

就像是小川洋子在書裡頭提到的：「即使我走了，仍然希望你好好保存這間密室。我衷心祈禱可以藉由你的心，讓記憶永遠活在這裡。」

不一定有那個實體房間存在，但是我的的確確讓出一個房間，讓我的心，讓死去的那一些住在裡面。這一些都是我現在依然沒有辦法明確明明白白的訴說的相關種種，也不是那麼懂。

也許在之後，在生命裡積更多之後，在轉了更多的彎之後，我才能想像的更多關於這方面的事情。我有辦法清楚的告訴你，關於死亡，消滅，這一些相關。


閱讀結束。秘密結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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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在妳出生之前，島上曾經有好多好多東西。晶瑩剔透的、芳香宜人的、閃閃發亮的、光豔動人的……總之，有許多妳做夢也想不到的美好事物。」

　　小時候，母親總是對我訴說關於「消滅」的故事。

　　我們居住的小島上，事物陸續消滅。緞帶、鈴鐺、郵票、綠寶石、香水……這些東西消滅的時候，大家的記憶便隨之燒毀埋葬，心靈也逐漸乾涸枯竭，徒留記憶的空洞。只有母親把這些遺落的記憶細心收藏在祕密櫃子裡。然而，我卻意外失去了母親、失去了父親、失去了雙親的遺物……如今，生命中另一個重要的事物又即將消滅……

　　當世上的一切消失殆盡，唯有收藏著祕密結晶的人，才能擁抱未來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