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夠一個人,單純一個人,多久的時間呢??
我在
柯裕棻的行路難看到這樣的文章:
「研究生的日子一不小心就會過分簡單,起床,早餐,讀書,午餐,讀書,晚餐,洗澡,讀書,寫論文,焦慮,睡覺,焦慮。間或穿插圖書館,超市,咖啡屋。除了上課 之外,一個研究生完全不需要開口說話,沒有課的時候,沒有事就沒有話。日子簡單得像一條傾斜的線,往內心軟弱的方向滑去。
出國唸書的研究生歲月尤其孤獨,週身的社會網絡既不深刻也不固定,生活和心靈的錨完全繫乎學業,別無所求。由於這種成敗未卜的生活使人極度專心、焦慮和敏感,不論原來的個性如何,研究生很容易變得喜怒無常或者長期抑鬱。長久以往,生命裡其他的人便逐漸遭到驅逐,因為在一個滿腦子只有抽象事物的人眼中看來, 身邊實質存在的個體都太過密實而無法超越,難以理解,畢竟,有頁碼的書比不透明的人容易多了,唸書尚且來不及,哪兒有時間處理人呢。
那是一段奇異的歲月,獨處是理所當然,恐懼又如影隨形,人生之中重大的煩憂都是抽象的思考和縹緲的未來,如此活在浩邈學海裡,只有一言難盡的憂鬱,一切固實的事物都化於空中,雖然日子依舊持續春去秋來,可是因為從來沒有明確的起點和結束,記憶中開始獨處的那一天已經過去許久,未來總是尚未發生,人則是活在一 點一點的片刻裡,與過往熟悉的秩序脫節。人像是偏離軌道的小星體,不知不覺就獨自走上了一條偏僻的路徑,兩旁的風景越來越陌生,諸事俱寂。這樣走上一陣 子,就再也沒辦法回頭進入原有的秩序,再也不能習慣喧鬧和群體。
最後,一種奇特的孤獨會環繞著你,你從未如此深切感到自我的存在,因為他人都不再重要,你只剩下自己。
那個城裡每年都會傳說類似這樣的事:冬天裡,小城開始下雪後,每一棟建築都開了暖氣。有個研究生許多天沒去上課,老師以為她退選,同學以為她休學。一個月過去沒有人知道她的下落,也沒有人在意。後來,某一棟學生公寓的學生抱怨,他們那層樓的溫度特別低,可能是某一戶的窗子沒關嚴。徹查之後發現,這位不去上學 的研究生在她房裡早就死了,因為窗子始終開著,氣溫非常低,她躺在床上一個月,結了霜,變成了淺藍色。
有過隻身留學經驗的人大概能約略明白,這個傳說的恐怖之處不在於死亡的狀態,而在於這個傳說之後隱含的既渺小又巨大的孤獨。一個人脫離了所屬的社會關係,在異鄉又生不了根,身邊也容不下任何人,房門一關,整個世界排拒在外。
其實這樣的孤單過幾年也就習慣了,其中自有一種愛彌麗迪更森式的靜美,習慣之後,騷動不安的靈魂能夠從這種惟心的孤獨中得到非比尋常的安歇。」
早上醒來的時候一個人,看著時間(手機),在床上不願起床。只有我一個人,房間之內只有我一個人,單獨而明顯。沒有任何替代性的布偶,有的是滿室的書籍、講義、筆記以及雜誌。整理好要唸的東西便出了門,一個人用午餐,一樣不變的拉麵加麵,看著新聞報導,一個人用餐。
三點上課,去到星巴克點一杯熱焦糖馬奇朵,看著外頭陰鬱的天空,冷冷的風,低低的氣溫,像是要下雨的感覺。坐在位子上輕啐咖啡,翻開講義,上頭黑色的鉛字印刷,藍色的補充筆記,紅色的劃線,鉛筆字的自己的意見,花花綠綠的一整片。讓耳機傳來隨機的音樂,暫時讓我跟外界的聲音隔絕,
這時候的星巴克的這一個左半邊空間,只有我一個人,我戴上耳機像是把自己濃縮到一個更小的空間裡頭。
記誦著考試的科目,注意力都專注在這件事情上頭,但不忘了注意時間,還得回去上課。我唯一注意到也唯一會注意到我的,就是流動的時間。
結束課程,找地方用晚餐。走進熟悉的店鋪,點熟悉的餐點,用一貫的速度進食,沒有電視,有的是落座在你四周圍的其他客人,專心感覺食物跟我自己的關係。你跟店家之間的關係是點餐,付費,用餐。沒有多的話語,沒有其他值得陳述的細節。
找到可以待上一段不算短時間的地方,繼續讓音樂陪著我,通常會遇到幾個常看到的熟面孔陌生人,他們跟我做一樣的選擇。先打開手邊的村上,讓剛剛的食物先消化,想起以前國中的晚自習,都是在用完餐之後就開始準備明天考試的科目,那無聊的教科書就像是催眠一樣,沒有辦法讓我專心在那上頭,昏昏欲睡。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消化器官而不是腦部吧,我想。但是村上卻讓我著迷,也許是因為他讓這一切都反過來了。
精神如果很不錯便繼續去到吉野家待到三四點都有可能,店員知道我會點上一杯飲料,要回去前會先用餐。依舊是啃下那些文字,知識以及故事。過程中穿插的約莫是自己不斷的書寫作筆記以及整理,或者是靈光一閃。更多時候是在謄寫書裡頭的文字,那花去很多時間。
這樣持續一個禮拜?兩個禮拜?我希望是一個學期,就算是考試結束之後我依舊會念書,那是貫性動作。床上醒來後,想的是:要去哪唸書。好像從來沒有唸過書一樣。
這意的日子不覺得無趣或不耐煩,沒有多餘的餘興節目,沒有繁雜的聚餐,不太接電話,回到宿舍也不喜歡用msn。喜歡利用時間去書店看看有沒有值得注意的書,圖書館有沒有這樣的書可以借來閱讀。看部落格,寫文,少看電影,少租vcd,依舊看影評,依舊看言情小說,鎮日跟文字為伍。之後會帶著NB跟我走透透。
我想,我的味道,人味,就這樣淡去。
「喂?」
「我跟你說,那個我們決定……」
「你是誰?」
「我是XXX,我剛剛還講了一大堆你現在才問歐。」
「歐,因為來電的時候只有號碼。」
「你沒有把我手機輸入歐。」
「我很少打,就沒輸入了。」
「大家都會輸入吧,就算很少打。」
「大家不包括我,而且你指的大家也只是概念上的,你並沒有真的統計過。」
「誰會統計這種事情阿!?」
「那你也不用計較,因為我只不過是你沒有統計過的一大群人,的相反。不輸入的人。」
「……………」
你懂嗎??我想你不懂。
於是我確定你說的內容,重複一次,掛了電話。也沒把你的電話輸入,因為很多事情,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