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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我們的身體就是我們成長記憶的房子,老家與童年沒有留在遙遠的另一個時空深處,而是沉積在我們的身體裡,成為隨身攜帶的成長痕跡。我們的生活周遭,我們的經驗與記憶,都在身體裡結晶,化成我們的身體姿勢,我們的一顰一笑,我們的生活品味,我們的感覺結構。

而同時沒有任何一種結構是一成不變的,也沒有任何一種感覺是渾然天成的。所有蠢動、飄忽、莫名、糾纏的感覺都在歸檔,一如所有軟的、硬的、乾的、濕的結構都在微調。我們的身體是我們的感覺結構,而我們的感覺結構卻又不時溢出我們的身體。感覺結構不是牢籠,感覺結構是認知地圖,也是情感團塊,感覺結構更是逃逸路線。

有些文字,有些聲音,就像有些長相,有些身體,會讓我們偏執貪愛,因為他們或巧正是我們感覺結構的瞬間崩解點,讓一切意義歸零,從新開始。

每首情歌單獨來看,都是海枯石爛、此情不渝的,但都在一塊兒看,卻是女謬思滿天下、知心有數人。多情男子獻給心愛女子的歌,在另外一名心愛女子的口中纏綿而出,情歌的慾望結構中只有你我他與她的人稱代名詞,人人得以代之,讓情歌好似漂流的心緒,無定向、非線性,輾轉流連間,哪個不多情。

法國當代女性理論家克利斯提娃曾感概良多地指出,「青少年」不僅僅只是以生理年齡為標的劃分的社會學分類概念,「青少年」可以是一種「心理結構」,一種在迷亂躁動中嘗試的不確定顛擾,是困惑是迷網是期盼是渴求,貫穿個個不同的年齡層,十七歲與七十歲醉入愛河的,都是瘋癲癡傻的「青少年」。

年輕時的愛情是悲劇,擇偶時的愛情是短劇,而中年後的愛情是鬧劇。

有人說人生風景,到此一遊,不留影為念哪能記得。記不住的用相機幫忙記住,但會不會只要相機記住就好,我們也就不需記住,相機幫助我們記憶,以便可以讓我們遺忘??而把「當下此刻」便成「彼時彼地」的影像,真能記住什麼??又能抓住什麼??當人生流變被「定格」的剎那,在影像中我們獲得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

而會遺忘的就讓它被遺忘,一張塵封的照片不是一段塵封的記憶。突然感到幸福,想起的是他的臉,而不是他的照片。

精神分析的各門各派中。有一支很特別的「客體關係論」,非常重視小孩與母親的依恃關係,而依賴在母親懷中的小孩,有朝一日,無論如何都得離開母親,獨立自主的走向世界,而這殘酷的剝離過程,往往變得依靠「過渡物件」的幫忙。

長大的青春殘酷物語,就是在天殘地缺的世界中,用擁抱去揣想圓滿與幸福的可能。「過渡物件」是一輩子的事,生命是一連串不斷的剝離過程,擁有、失落、相聚、分離、擁抱成為最真實也最虛幻的情感姿勢。

既然要談「我們回不去了」,為什麼那麼多倒敘,那麼多回憶,就連當年張愛玲的<半生緣>也是重寫十六年前的舊作<十八春>。箇中道理恐怕不是「我們回不去了」,而是不斷魂縈夢繫地回去,一而再,在而三地回去,這種反覆衝動的本身,才是無法真正回去的殘酷,回不去所以才一再嘗試回去。

城市、愛情、童年、青春、純潔,只要有時間,什麼都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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