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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後,大家都離開了。沒有誰停留,沒有人留下,紛紛往不同國境而去,一場又一場的出走,走至「現在」追不上的偏遠海角、偏僻天涯,他們不會回來。

男子在一顆凋零的樹下,樹身上,模糊、依稀仍可見某某某愛某某某的刻痕,而光枯的樹枝與垂死的樹軀,宛如老人的手伸出於土地上,攫住那名男子。他沉默,樹上沒有半隻鳥,沒有聲音,單手觸著樹身,一動也不動的佇立在那,遠遠看起來和樹快融成一體,樹是他的分身,抑或他是樹的分身?

她身穿一件T恤,胸前的圖案是紅花瓣拼成的愛心,低腰牛仔褲有多重刷色處理,以及褲管下擺精緻的手工刺繡。她面無表情,似乎要掩飾她沒有任何事可以掩飾的坐在公園一隅的長椅,旁邊空位擺放的是極大卻空無一物的漆黑單肩包。再幾步之遙是一個四五千塊的紅檜垃圾桶,裝垃圾的垃圾筒為何要用紅檜這種保育級的樹木,她不知道,她不知道這是紅檜原木垃圾桶。

小孩在電視機前面哭鬧不停,電視機裡某政論節目主持人正口沫橫飛的列著罪狀,他早已失去耐心,宛如被打敗的公雞,失了鬥志,垂頭喪氣,無力撫平這一切。桌面上是打翻的食物,汁液漫開向桌沿而去,地心引力牽著液體向地板而去。桌上的抹布被擦了一半以放棄的姿勢擱在那,他想著,想著小孩的母親守一離開抹布時,那意味深遠,有百般滋味閃現的看著他,凝視幾秒後,一句話都沒說的走出了這個屋子。

他就坐在那櫥窗前,視線未曾離開裡頭的人形模特兒,以及它身上那件昂貴的喀什米爾黑色學院風罩衫。街上行人來來去去,逛街購物的談笑聲環繞四周,雜著汽機車行使發出的各種聲音,好像全都又好像都沒有進到他耳中。旁邊,同樣也供人逛街走路之餘休憩用的雕花鐵椅,坐著一對情侶,大包小包的血拼成績擱在鐵椅旁。女方講著手機神情愉悅,男方一手繞過愛侶頸項後搭上她的肩,狀似無意撫摸著上臂和肩的轉折處。她講的極為開懷時,便將手曲起疊合在男人的手背上。

夜裏,他趁著他在熟睡時,將它電腦的開關按下,螢幕上很快出現XP畫面。很快,他打開應用程式集,執行目標,查看信件,MSN通聯記錄……。無論如何,他就是不能放心,就算男人清醒時,他一再對男人說:「我對你很放心,你不會被著我亂來的,畢竟我們這麼契合……」卻在每次男人要出差前,總恐懼的無法輕易入眠。或許,他其實是想證明男人是說謊的,而凸顯他的信任也是謊言。潛意識裡,他想要被騙,這產生的感覺讓他得以驗證他相信這一切都不會長久,撫平他說謊的罪惡感。

她蜷曲在浴室的地板,任由熱水灑下來,空間中霧氣裊裊氤氳瀰漫,水龍頭旋到最大,水還是很快的往排水口流去。她顫抖著,沒法明白是太熱或者是其他原因,像是怎樣都無法洗刷掉身上那種甩不去的厭惡感。門外乒乒砰砰的的爭吵聲,相互指責對方不負責任,並且表示自己多麼無法忍受,卻又不得不餵了浴室裡的她,繼續這種生活。她摀住耳朵,試著不讓聲音穿進門裡透到身體裡,她想大叫,這樣的爭吵其實一切都只是想要讓她聽見,只是想要讓她聽見。

是否人的歇斯底里讓生活中沒有的齷齪,成了實際發生的事,並且緊抓不放。事件之後,大家都走了,沒有人留下來。現場是一片狼籍,無法收尾的除了事件以及崩潰本身,還有不能避免的出走以及兩面刃般的傷害。

想要走到事件未曾發生前的現在,但那明明都不是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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