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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接到電話,今天外頭風狂雨驟的,不用上班了(但是放颱風假是要扣假的)。起床後,到樓下喝水,發現家人特地在門口貼上:今日停止上班上課,以免我急忙出門去,煞是窩心。(新聞報導到處淹水,連老爸的車都泡水,實在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用過麵,回到混亂的不得了的房間,偏著頭想:曾經在這房間裡過度什麼樣的時光、歲月,然後來到目前的時間點。有些當下不那麼重要的畫面,好像提醒著我那是很重要的事情。

部隊當初要從水湳機場搬遷到花蓮時,需要一些人壓車,這些人必須跟貨運車一起。第一次我們從台東繞上花蓮,之後幾次我們走北迴,經蘇花公路抵達花蓮的吉安。貨車(氣墊車)司機奔馳在公路上,我幫不上什麼忙,甚至不知道應該要跟司機有什麼樣的對話(他是司機,我是壓車小兵),試著將目光投向眼前奔馳過的一切,心想:我要用眼睛記下這一切。在花蓮待上一些時間,我呼吸著花蓮的空氣、我曝曬在花蓮的陽光中、我去到花蓮的璞石咖啡......這一些突然間從過去甦醒,提醒著我:今天放颱風假。

部隊總有很多不為人知的秘辛以及內鬥(畢竟那是過於封閉的組織),明明不關我們這些大頭兵的事,卻無端受到波及,不想要卡在中間不上不下的,成一種絕對尷尬的存在。那天,我們跟組長提起不想要繼續在花蓮,趁著某颱風登陸之前,逃難似的離開了花蓮,回到台中水湳待退。當時距離退伍已經不到一個月了。(那文章還在部落格裡)

我翻閱著自新訓中心退下來,下部隊要撥交那天的日記,清清楚楚寫下:今日是9/1,撥交的第一天,清晨四點就起床了。四點十五分連集合場集合完畢,四點半就衝出門口。晚上睡不太著,都是汗,九月天裡,哪來那麼多燥熱!?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早上提著沈重的行李走了很長的一段路,從天色昏暗走到曙光漸露,才走到隆田火車站。之後,聯勤的長官開著卡車到後火車站載我們這十個新兵,我們坐在柴油卡車的後面,身上著空軍的衣服,像是一群要帶去販賣的人口,待價而沽。

服兵役的期間,我同自己大量的對話,字句都是真我的呈現,對於未來的迷惘也呈現在文章之中,誰不怕面對未來!?誰不擔心這個吃人的社會!?我們都需要錢過日子,然後呢!?可是我們也都在度過自己的一生,最近一直想到自己的侷限性,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夠橫越,我明明已經比以前還要勇敢了!?還是,我還不夠勇敢!?無論是我穿上文昌帝君的戲服,奔馳載往雙十國中的路上,或者是扭動著腰臀配合著愛無赦的音樂演出,都沒有現在這般感到,不得不興奮。

我剛剛謄寫的日記是友人送我的,他知道我非常喜歡寫東西,也在入伍前送我,希望我能夠好好利用,時至今日我再度從抽屜取出,看見封面所壓得字樣: HAPPY WORKING STYLE,無非是要提醒我,提醒我:要快樂。

我在想,我太過小心翼翼保護我自己,我還沒有放手一博。

前陣子,買了一些書,包括鍾文音的少女老樣子。一次去到海邊的卡夫卡,那裡有一些過期的印刻文學誌。隨手翻翻,裡頭一個專欄:台北紫羅蘭,非常喜歡。當下拿起日誌抄抄寫寫,像是神來一樣,當下留下的文字,像是現今的隱喻。鍾文音的書出了,我翻了翻,我嗅出那一篇文章一定在書裡頭,那是:〈龍山寺 點光明燈〉

母親徹底成了這城市的異鄉人,失卻廣義的語言是異鄉人鄉愁的根源。

現在日益發達科技城市對你反而是不便利的,別說火星文我不認得(我只知火星上的夕陽是藍色的),你連中文都不識,但你記得過年要貼春聯(雖然「滿」常貼到廁門)要去廟裡點燈。

我沒有異鄉也沒有故鄉(反之有異鄉有故鄉)。我一腳踏在異常,一腳踩進日常,染上些魔幻才好度日的城市。我的外省無祖墳朋友在島嶼生活曾是「硬把異鄉當故鄉」,而我是「硬把故鄉當異鄉」;賦予這城市一丁點的想像感,才能讓我抵忤這城市不斷下墜的粗俗與歷史的荒蕪。

我看見自己的每個過去,骷髏遍地。

生命無光明燈可點。
過大年,新聞播放著為了搶頭香的一名婦人跌倒受傷。當廟門一開,湧進那些惡狠狠急匆匆的臉孔,他們往香爐一插的所謂搶頭香的動作近乎粗暴,神明怎麼可能會喜歡這樣的面向?有沒有人追蹤過這些搶頭香者真的運氣比較好嗎?
就像點光明燈一般,因果可以他物或他者來代受代勞?天界聞到人界的臭氣恐怕都要躲避三尺吧。


我看著這些我寫下的字句,跟《少女老樣子》一書對照,彼時書寫的心情對比現下閱讀的心境,有很大的落差。額外一提,對於這種事情好像特別的敏感,就像事前陣子到王盛弘的部落格參與小遊戲,猜一猜鹽柱作家。有寫巫言的朱天文,寫鱷魚手記的邱妙津,園林內外的劉大任,最新的一則我猜是賴志穎,因為他的新作匿逃者,以及他的作品:無聲蟬。我已經很少逛書店了。

一種不之源自於何處的責任感,讓我想要將工作做完再說。無論那是否會奪去我過多的時間,以及在工作摧殘我後遺留的肆虐疲倦感。想必是這種妖怪在我身體內大肆作祟,凌虐,讓我越來越無言,沈默。

晚上老媽說:我們找個假日去拜拜吧!?
我說:怎麼會想要去拜拜!?
他說:你要當兵之前去的三間廟,你退伍後就還沒有去拜過。要找個時間去拜一下。

也許正因為我還沒有感謝神明們給我的保佑,不過我也想要問問神明,我所祈求的那一些,從今而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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