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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秘密之地

「生活裡有太多的莫名給了我們沒法子像以往般仔細關照自我的機會,然後許多事就像童年裡的卡通或棒球卡,好像有那麼一回事,卻又輕飄飄的不是自己的了。」

書本是撫平的物件,終究不是救贖。

《在我的秘密之地》裡,陳玠安寫他跟音樂:「如果季節不是自己的,仍舊有音樂的時光荏苒,那些可循的愛與悲傷無可脫逃,音樂終究不是救贖,但它讓這裡不只是沉靜。」他談他與音樂的種種,又提及因為音樂的戀物,他引用班雅明:《單行道》裡微觀巨量的平凡俗世,看似充滿沒有狀態的庸碌,班雅明總能以近乎戀物的思考去打造出之間的邏輯。戀物者,單曲愛好者亦同,他(我)們把單曲看成一件件物品般,乍看所有的收藏,一至三首歌收在一件件物品非常的狀態中,會深深覺得自己戀物嚴重。

陳玠安若是高度單一性(音樂、足球)的戀物範例,先前讀《自己的房間》張瑋栩,則是另外一種類型的戀物,拜物教的範本。同時都喜歡他們文字的我,是否意味自己也是偏執狂之一,只差沒有顯靈在日常生活中。工作之後,人的個性以及特殊性,被單薄化,人與人之間的殊異被簡化為目標的達成與否。公司新進的A喜歡以算命作為跟同事切入的話題(非常想要獲得大家的認同),當身旁的人都已經被他算盡(不是心機算盡),自然而然找上我。

A說,我命盤裡有陰錯陽差,有擇善固執,有很多的水(腦筋靈活)……,他突然說了一句:「會為了一口氣,做給別人看。」但實際上,是個比較喜歡靜態、不那麼競爭工作之人。心裡很是同意,但別人卻看不出來,或許是因為大家早習慣片面、武斷的解讀一個人。無論是大學,或者部隊,甚至是出了社會之後,家裡的人是否了解我的想法呢!?我擺盪在想要別人瞭解我,卻又不主動談及自己的真實當中,那是相當矛盾且吊詭的。

我經常喃喃自語。陳玠安的文字,讀起來是更甚我嚴重好幾倍的喃喃自語,又,非常的吸引自己,想要讀完他的所言。K說:陳的文字不是不好讀嗎??我答:看當下我的狀態。

前陣子無異地什麼都看不下,無論何種體裁、文體,小說、散文、甚至中文字幕,食品的外包裝,都無法讓我心平氣和的讀完,句號像是一種讓我恐懼的怪獸,我遲遲無法將視線移向句號,只能在句號之前的字句逗留,沒有結局、沒有終點。

看跟讀是不同的資訊處理過程,問題是,我既無法讀也不能看。不假思索的大塊嚥下vs品味咀嚼的過程,都不是我所想要的,於是沒能讀書,也因此焦慮。我思考su曾經提點我「焦慮於閱讀的多寡」這回事,詳細的內容已經忘了,大抵上是自己的苦苦追趕著別人又念了多少,又讀了多少,又看了多少,自己仍像在原地打轉,沒有進度可言……

書本終究不是救贖。

無論讀或不讀,都是生活方式的一種,能夠從閱讀的過程當中找到一些意義,自然是很好,但,閱讀以外的人生也是可以很精采(或者很混亂)。

旁的人不讀陳玠安,但旁人並沒有因此殘缺變的不完滿,他依然以一種自體、自足的幸福生活著,並且散播歡樂散播愛。K之前沒讀過《絲路分手旅行》,推薦他閱讀之後,直呼精采,不過他依然沒有打算和我計劃一場絲路之旅,他跟我不同,對於邊境、國境……任何跟「邊緣」扯的上關係的字詞,感到莫名的喜愛。他非常的喜愛都市,活脫脫是個都市人,我則不然,我是移動人。

自己的讀,可以建構出一個自身的世界;自己的生活,也可以從中建構出一個跟閱讀並行共存的世界。我所遭遇、可觀察的人生量體太少,不足作為參考以及依據,所以我遲遲無法進入小說的書寫之中,僅僅只能夠短暫的存活在各式各樣的人生場景中。

之前好像遇到了人生瓶頸,亟欲想「要回生活」以及在生活與工作之中找一個平衡點,找一個又能讀書又能把工作做好的方法。回想自己對於兩者不能兼得的想法,是在一個詭異的考量點上,也就是對於閱讀的速度以及數量的偏執,好像要讀的多,讀的廣,才是有讀,好像要把所有讀的、看的、聽的,盡數書寫,才算是完結,可,人生哪有那麼多的應該怎樣、不應該怎樣!?

又怎能盡數書寫!?

坐在咖啡館裡,不分晝夜的寫下的那些字句,在眼中呈現的是當下時光的凝結,凍結彼時彼地的聲音、氣味、觸感,自我無限的膨脹又縮小的當下,我在紙張上寫下那些絮語。對於我讀別人的自語,讀自己的自語更像是讀恐怖小說,恐怖的不是文字劇情本身,而是代表當時書寫的那段時光與現在的巨幅差異以及不同。也許是咖啡館、也許是新訓中心、也許是部隊、也許是自己的房間,寫下的文字,所面對的word檔案,所面對紙張上密密麻麻或藍或黑的字跡,都在提醒著所有快速消逝的事物。

所有的變動。我竟得依賴我所遺留的思緒才能夠記憶起那些差一點記不得的所有,生活。

一邊讀、一邊寫,因為一本書,或許是一部電影,還是一張專輯,甚或youtube上的MV,抽屜裡泛黃的照片、一個人不經意的一句話,通通都可能是筆下的風景。我藏在文章裡頭的,唯我才能夠召喚這些事物和物件與我的關係,然後我娓娓道來,生命中那些關於《威化餅乾》或者是《游泳既不安全也不適切》的話題。

還不到如數家珍,只是叨叨絮絮。

有時候會厭惡自己無法接受現實的事物,以及所呈現反射出來人心扭曲的現象,企圖創造一個與之相違背的文字世界;文字所現並非真實,而是另一種虛擬以及投射,也可以稱之為慾望的綜合體。我佩服小說家,花費數年的心力,搜集大量的資料,深入到歷史時光脈絡中,交出巨著。他們所現的不是短短的人生切片,而是對於整個歷史生命提出的疑問以及小說家給的答案(不一定是小說家自己所下的解答,也許是人類綜合智慧下的回答)。

我以為我會有答案,然後發現「不斷尋找」是目前的答案,沒有結論就是結論。在真實世界裡求生存所招惹的一切喜禍,都像極了RPG遊戲裡一個個任務,通過所得到的經驗值以及寶物,都是為了讓你去挑戰更險惡的任務和更可怕的怪獸。主角的背後往往是一段不為人知的可憐身世以及悲劇……

那也僅僅是某種隱喻,對照回生活當中,一次比一次更高的業績目標,就是可怕的任務。

某天晚上在公司結算業績,我就差兩位,差兩位就達到當月的目標。主管說:由此可知,我們定的目標都是合理的阿。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因為同事在我隔壁臉非常的臭,至於很臭的原因是因為他們距離業績的到達還有一大段的距離,他悶悶的跟我說了些話。

下個月目標又更高了,主管問我有沒有問題,我說沒有,並不是因為我已經想好我要幹麻……。回過頭觀看從工作至今所留下的文章,在blog上的這些,僅僅是一種紀錄,工作的紀錄也是生活的紀錄,閱讀的紀錄同樣也是生活的紀錄,我無法預設我的人生如何,同樣也無法預設今天是工作的多,還是閱讀的多。

每個月追趕著目標,連原本只是興趣的閱讀,也要設定目標,根本就是折磨自己而已。無論是工作還是沒有閱讀的生活,都是我真實的寫照。一直逃避,沒能在blog上記錄工作心得,那也就是逃避真實生活的映照,呈現出一種被刻意扭曲的人生況味。

能夠瞎了這麼長一段的時間,意識到這一件事情,也算是一小步的前進。

陳玠安在「音樂的可取代性」一文中寫的問題,恰好也是我想問出口的事:「大概生活就是這麼一回事,當自己處在不同的生命區塊,有些事情就會自然地離開。感情,閱讀,電影,足球,旅行,音樂。沒有這些東西的我們,依然靠著許多自願與非自願的事物,持續運轉著。必須要為了這些東西付出的精神與體力,會被週遭的瑣事給消弭。說起來有些悲哀,但也沒有辦法去質疑。難道這些不必然需要的感性部分,都這麼不堪一擊嗎??」

也許你期待看到我繼續寫出我的答案,而我的回答都在這段話之前的文字之中了。除了面對業績,面對工作上的鳥事,以及討人厭的同事以外,還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我還有掛心的「感性部份」,這是最足以安慰自己的理由了。即便那終究不是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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