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SCF0011拷貝
註:淡水漁人碼頭木棧道。

你生日早過很久了。

你過完了25歲的生日,並沒有感覺到什麼不一樣。長相並沒有變帥、身高沒有多長、體重依然還不到標準、皺紋好像多了一點。但你的心裡知道你越是靠往26歲,就更有接觸到「他」的感覺。你認識他時,他正好26歲,是你憧憬的所有,無論是心智、金錢、衣著、生活。

等你26歲生日(2007年)之際,你也離開了部隊褪下了軍人的身分,計畫著未來。似乎前途迢迢無量(無亮!?)---有一種可以和他相提並論的感覺。唯一沒變的,是你依舊一個人生活,雖然不再是一個人住,你也不清楚到時候會不會有人跟你同行,但是你明白那並非最緊要的事情。

你25歲的生日相當平淡,沒有大肆慶祝,僅僅吃了一個自己買(還好沒有自己出錢)的85度C的黑森林蛋糕,耳裡是家人唱的生日快樂歌,那似乎讓蛋糕更甜的一些,所以沒辦法吃完,因為你喜歡苦一點。你想到周星馳電影中出現的"甜在心饅頭",心裡頭想著:這蛋糕明明就不是家人親手做的,感動依舊。

你原本打算回憶過去幾次生日的度過方式,尤其是上大學之後的。不過記憶卻對你開起了玩笑,一隻手算的出來的經驗全混淆在一起,讓你傻傻分不清前後順序到底是什麼。

你現在頂多只能夠指認出有那些難忘的、不同之處,卻沒有辦法辨認出那分別是哪一次的生日。你似乎掉進某一條線之後,那一條分隔線意味著記憶力此後開始降低,以後,分不清的事情只會愈益增多,不會遞減。

你心想這太可怕了。(或者是從此之後再也不用裝傻,是真的傻了。)

簡單的來說也不就是跟家人一起度過、和同學一起度過、和他一起過、自己一個人過、以及跟朋友一起過。

但誰的過生日方式不在這些範圍當中呢??或許還可以多個選項:跟陌生人一起過。步過目前為止你還沒嘗試過這一種,也沒渴望試試看,這不算在你想嚐試的事情當中。過生日對你而言,意義沒那麼重大,反而是隨著生日到來,一年又要結束,總會想到今年做了什麼,什麼是計畫要做的,但卻又處於停擺當中的。因為你的生日在12月,實在是沒辦法的事情,也許有人們惦念著聖誕節以及跨年,著實忘了你的生日。

隨著生日,這些念頭如大浪般沓來,你被捲入其中,在水裡載浮載沉;倘若多半的事情都順心、順勢而過,那麼便會安全到岸。反之,就在一堆的「半完成」、「未完成」的待辦事件中滅頂溺斃。沒想到過個生日卻老是將你自己搞的痛苦難熬,何必呢??

你在生日之前所寫的「收獲一座城」 ,是你對過去五年小鎮生活的總結。這之中層次當然可以在更加細談,不過卻僅只能用這種概括的詞彙將之收編。通篇沒提及太多細節,倘若一一述之,則成了長篇著作也說不定。你僅僅只是點出真實地理位置,以及因生活其中所產生的種種心結、思念、不捨……的複雜難解情感。

沒刻意過深入,卻明白那是當你負載太多時,輕描淡寫是你唯一的選擇。

你明白你身體裡早記住在小鎮的生活方式,於是前一段日子你回到中部,尚沒能調整好心理時差。沒多久你又趕赴去到南部,又跑去北部,最後才又回到中部,似乎除了東部沒能去而已。踅了一圈還是回到原點。

你疑惑著要多久才能夠適應一個環境,卻沒有辦法給出一個明確答案,當你明白你已經適應的時候,往往卻也是已經離開的時候。就好像你總是在分手後才明白你有多愛對方一樣。到時候你忘記你在多久之前你仍然不適應,中間的分界線就悄悄的糢糊了。

曾經你也疑惑過要多久才能適應軍中生活,當你發現生理時鐘調整後,心理上卻是永恆抗拒。這樣的情況似乎反映在往往一夜無法安睡,總是會轉醒個一兩次,除非極累才會一覺到天亮。不過要站夜哨的日子,即使睡意正濃,也得爬起來接哨。

人際關係是否能適應??這你永遠懷疑。或許可能找到一個中間點,但那仍和適應有所差異,只不過是不那麼突兀罷了。

事情永遠不像表面那麼單純,一群好朋友當中,很可能私底下有著極多的恩怨糾葛,社會好似也這般。當然封閉的軍中環境也是如此,那裡有著社會的縮影。這種恩怨非一朝一夕就累積起來,冰東三尺絕非一日之寒。現下仍沒那麼多心思,於是可以不在意,但江湖待的越久,沒沾上一丁點污泥,絕不可能。

你是很犯賤的,過於單調重覆而封閉的日子,令你沮喪而想大肆狂喊;日復一日的高度相似,好似生命、能量就在這般無謂當中磨損。只不過在紅塵社會打滾,捲在層層糾結的人我關係,以及被旁人的家務事、感情習題波及,往往也令你想趕緊求個安靜、乾淨,圖個中立以及中庸。

但那也是最難。在這樣兩個極端當中游移的你,真是痛,並且快樂著。

在你為數眾多的書寫當中,軍旅生活的細節許多是被略過不談的,不是因為沒什麼,反倒是因為過於末梢細節,不想要放假之餘,文字書寫當中還刻意提及。提及組長和組長之間的看不順眼、庫長的討人厭個性、某些學長卻經常出包、有人是滿嘴浮誇不實的社會歷練搞的眾人都不喜歡他……你只願作為一個不聽不聞不見同我沒有關係的小小兵。

這裡的教導方式容易將人變成笨蛋,還會責難怎麼這麼笨。每個星期四固定要收看你受不了的洗腦節目,還得要上台報告。最好你口中能夠說出關於反軍購以及反三戰的電視內容,那麼你就是有專心的在收視,卻也代表著妳快要被洗腦成功,容不得其他的質疑。

你還會更納悶的是,除了洗腦節目、心得報告之外還得要每週寫兩篇文章。一篇是有著指定題目的作文,另外則是心情分享。搞的你覺得好像回到國中每週要寫週記那般的不耐,更重要的是最好寫一些五四三無關緊要的瑣事,以免惹禍上身。如何填充版面雖然對你來說不是難事,但是想到就覺得煩。

生活總是在他方。你心裡總是明白你渴望不一樣的旅程。Life is long term journey.

唐諾寫到他喜歡米蘭昆德拉說的極好的話:「人在無限的土地上,一種幸福無所事事的冒險旅行。」

接著他解釋:

世界仍在向前伸展,你越過一個界線,還有下一個新的界線出現,以及你還是整能猜測、想像,新界線以外仍持續向前延伸的不可思議的世界……無限便是如此由一個又一個封閉你的界線,伴隨一次又一次的越界英勇行動(即昆德拉所說的冒險旅行)所真實連綴起來的「實體」在這裡,無限不再是一個空蕩蕩的「一個」概念,毋寧更像旅程,包容著時間,裝滿著奇異景觀,並經由實踐一步步予以揭開的漫長旅程。

你自己如此將陳綺貞唱片文案將之結合:「平凡的日子何嘗不是一場華麗的冒險。」也因為,旅行、冒險,不僅僅在實際與想像的他鄉異國,更是生活的當下所碰見的不可思議、難以致信的人生種種當中。

你活著,這世界便持續開展,隨著你工作、戀愛、讀書、搬家、認識新朋友……交錯延伸,於是你才能對生活持續的渴望而無止息。

你知道,那就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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