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把錢存到銀行,僅僅將薪水裝在信封袋,放在隱密的地方,要用的時候抽出一張(不一定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放在哪,只有我不知道他們知道)。剩下沒多久天這個二月就要結束,沒想到還有很多大鈔。想起上星期出差至國際書展定的雜誌,絕對沒有時間可以看(大多數時間都在外遊蕩),我僅僅是將薪水花在買沒有時間看的書籍以及雜誌上,好似智慧以及知識就可以因此得到---那就像是購買贖罪卷一樣的行為---為求心安。 已經沒有辦法回頭望,我看不見過去哪些閃逝的什麼,被大量的「現在」佔據視線,被「忙碌」綁住手腳。不喜逛網路商店,下班之後商店也都打烊;不喜在吵雜的辦公室工作,卻不得不跟大家共處一室;不能夠沒有情緒的去上班,卻不得不每天洋溢著「又是美好的一天」的態度。 上下班的路線已經被固定了。明明可以那樣走、這樣走,卻因為趕時間或者是慣性使然,自然而然就循著那樣的路線走,差一點就僵化了。我還跟朋友說,我想去晨泳ㄟ,他很吃驚:你不是早上九點上班,晚上九點半下班,常常拖到十點多才離開辦公室,晚上一點多睡,早上還要去晨泳,真是太誇張了。 我突然想問他:你為什麼不寫blog了??因為工作太忙,因為生活太充實,因為自己看不慣自己所寫的文字,還是因為沒有人來blog捧場??無論是哪種,都已經不重要了,我已經從我的最愛裡頭把他刪除了。 已經變成滿嘴工作經的人,每三句不離公司,每五句不離工作,實實在在變成工作狂魔人。在工作背後,誰能夠理解我,理解我所讀、所看、所聽、所思考的那些靈光片刻??就算是元宵節也忙碌的不可開交的夜裡,突然想要一個人靜一靜,所以待到了十一點多才離開辦公室。 我想念在咖啡館的時光。 從城市的這一頭,移動到另一頭找一家咖啡館,是生活中的逃逸路線。這次沒有人坐在我對面和我辯論。抵達咖啡館並不是終點,而是起點,當我在移動的過程裡,我開始自己的內在之旅。相似的路線,從這一頭到另一邊,中途經過公司,慶幸的事不用拐彎直轉進公司,而是經過。 愈接近咖啡館時,心情愈快樂,即使因為緊張所以臉上不帶一絲笑意。真正上樓坐定後,又是另一種滿足。距離家,有近40分鐘的車程,這40分鐘可倍換算為等待一杯咖啡的時間。40分鐘的路程,那是一段靜謐的時光,隨身聽傳來的音樂,讓旁邊的車子都消失,只剩下目的地以及我自己。 中午,客廳裡,客人與家人的歌聲穿透房子的每一處,抵達我的床畔,我睜開眼,以為是一個美麗的星期天,差點忘了昨日就寢前疼痛的雙腳,因3~4小時不斷的在台北世貿一館裡走動,且不含由市政府捷運站走到世貿的來回距離。他們說:台北的步調好快,一次,同事北上遇見背滿物品的阿伯,行走的速度比他這少年還快,為之詫異,是台中太悠閒嗎??有人說(是班雅明嗎??),測量一座城市最好的方式,是步行。走入大街小巷,長街短巷,會有不同的興味。 我還是不習慣跟友人一同去咖啡館,除非原本就是要找地方聚一聚,但是我們平廠已經使用太多語言,假日,我想要安安靜靜。也許安安靜靜最大聲。他寫:「我們僅有的就是語言,很可悲的事我們必須透過文字來了解自己,再由別人來帶筆就更奇怪了。當然,有一天我自己寫自傳的時候,我一定也會有代筆的感覺:自我意識是分裂的。」那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嗎?? 當我開始自剖自己的時候,就像是為體內那個指揮的小人代筆,寫出一個我應該很熟西卻又感到陌生的自己,那太過誠實的筆觸,使得觀看的她說:你怎麼能夠這麼「第三人稱」的討論你自己,你寫的是你自己,不是一個別人!?文字裡頭似乎潛藏一個他者,替我寫我自己,他是我的代筆作家,替我寫出我不為人知的心內瘡疤。 他寫:「有時候我覺得每個人都可以成為任何人,不論哪種國籍,我們分享著同樣的電影、流行,同樣無稽的傳媒,什麼才是真實的自己呢??我們只是盲目追隨流行,電影裡的虛情假意,家具必須長這樣,鞋子必須是那樣,就連對文學也必須是某種模式。有時候當你碰觸這些時,你必須找到方法來面對。我試著對自己誠實,所以很自然地寫了下來。」 我總想在咖啡館寫點什麼,看書,不讓過多的話語取代了文字可以帶來的平靜。那是在淡水最後寡居一年遺留在體內的習性、慣性,逐咖啡館而居。一次去「海邊的卡夫卡」,一次去「挪威森林」,體驗過了,接著便想一個人窩在那,做些自己的事情,暫時與這世界脫離,暫時與生活中的雜務脫離。 似乎太糟的情緒,都會在咖啡香裡淡去,就像是The Cranberries的作品名稱:Wake Up And Smell The Coffee。早晨醒來,著手為自己調製一杯咖啡,馬克杯裡的黑色液體,發散不可思議誘人的香味,烤箱裡的吐司微焦,還有太陽蛋以及火腿,那是理想中的早晨。 手機不斷的響,從被窩中彈出,關閉鬧鈴,抓著手機逃回床上。將棉被裹的更緊,好冷,一點都不想下床;手錶顯示時間尚早,瞇著眼看著衣櫥外吊著昨夜拿出來的襯衫,褲子一定是冰冷的。自從換成太陽能熱水器之後,早上就沒洗過熱水澡。手伸向床頭冠隨意摸索,找到床頭音響的開關打開廣播,又是一天的開始。多希望是一首喜愛的歌曲,於是我可以用尚未開嗓的低沉聲音輕輕跟著和。將手機放進包包,出門去。圍巾、隨身聽、口罩、羽毛外套,將我裝扮的分不出性別。我循著早已經固定的路線抵達公司,所停下來的紅燈,到達的時間,跟昨天、前天、大前天一模一樣,毫無變化。 但這才是一天的蓄勢待發。 我在下午五點多出門,一如在淡水的最後一年一般,可我沒有捷運可坐。總是在下午出門,整晚就待在咖啡館或某個速食連鎖店,早晨的陽光對我而言像是會灼燒肌膚一樣,所以關在房裡不出門。在約莫3坪大的小房間,讀村上春樹的文字,很容易陷入憂鬱森林的最深處,在其中不斷的迷路,轉圈圈。 友人P說,北上唸書的我,多數時間都窩在淡水,相較於其他的求學者,我去過的地方並不多。認識的人曾經好幾打,隨著年紀的增長,身旁只剩零零散散的幾個朋友。對於朋友,自己就像是嚴苛高標準的老師,總挑剔這、挑剔那,現在不過分挑剔之後,視而不見。別人的生命歷程,成為過眼的風景,就像我攝影的主題總以靜物以及空無一人的景色,不包含人。 已經習以為常的認知,在開始工作之後受到很大的衝擊。這是一份跟人有關係的工作,每天需要跟不同的人接觸、認識、打交道、套交情、社交,過去存在於自己身上那種冷漠、冰冷、面無表情,通通都要被修正、微調,成為八面玲瓏者。其實體內是有著那樣的功能,打開後,可以變成周旋於不同朋友當中的花蝴蝶,可是卻找不到落腳、可以靠岸的所在,那是心的依歸。 我在書寫裡找自己,在生活裡找平衡。真實生活裡的苦難、挑戰與磨折,將之轉化為書寫的動力,試著串透生命,看見剔透無瑕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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