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自:交換日記:「The dead don't die. They look on and help.」 一文

事情在還沒來得及意識到發生的當下演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完全讓人措手不及。急性與慢性、偶發與突發,還能有什麼區別呢?事情要發生就是會發生,又能怎麼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都是半點不由人的阿。

崩壞。彷彿聽見碎裂的聲音,分不清是理智的瓦解還是情感的潰堤,反正就是這樣那樣的、一點一滴的,崩壞了。就跟自己一向分不清今天是好日子還是壞日子一樣,反正日子也是這樣那樣、一點一滴的,過去了。

不管如何,一年兩個負擔實在太重了。

因為排行的關係,之前那次就忍下了,眼淚自然也是有掉的,不過即使火化那時候,鼻涕流的也比眼淚多。不准哭,也不能哭,哭了,年幼的誰來安撫?總要有一個人做出堅強的表象,好像很堅定,什麼都打不垮。

眼睛發酸,鼻頭發癢,嘴巴發乾,喉嚨發澀。明明沒哭,卻好像哭很久似的。每天每天,無時無刻,都聽得見自己心裡的哭嚎,眼淚卻沒痛快的掉過。

一開始是不想去殯儀館的。好像不去,就可以當做事情沒發生過。這跟現在不想去醫院的心情是一樣的,不去,他就還會是好好的硬朗的在家招呼自己吃這吃那個,聊這個聊那個。癡人說夢,一切其實都是血淋淋的真實。

之前那位是在夏末離開的,新竹下著季節交替的雨,夾著著名的新竹風,身子常搞的又濕又冷。在殯儀館等待告別式的那幾天,偶爾會見到彩虹,還有霓。彩虹是不寬的,不過卻大剌剌的直衝雲霄,是在舖地毯嗎?

大滴小滴的,極少有放晴的時候,白天也下、晚上也下。偶爾放晴,太陽還烈的嚇人,畢竟還是在夏季,馬上就把手臂烤黑了去。卻聽說在火化的當下,來了一個大晴天,昇了一道大彩虹,聽說還有鳥鳴呢。

真可惜,自己那時候淚眼模糊,不然肯定把這幕好好記下。

相機不離身的習慣也是那段時日改的。那時候總提不起勁拍照,後來做完七,相機就因為冷落太久,故障是也。就等下次有機會,再拿去給高手把這小東西好好修理修理吧。機器跟腦袋的記憶體畢竟是相輔相成的。

各種學說或理論都說靈體離開軀體,或說斷氣的那一刻是最痛苦的。而在那之前,看起來像是痛苦的累加。從將死之際開始累加痛苦,直到斷氣那一剎那成就最大苦痛。親者何其不忍!痛哪!

需要極大勇氣方足以面對死亡,而等待親者的離去或是面對親者的逝世也同樣需要很大的勇氣。害怕哪!怕在病褟前說了不該說的話,怕自己捨不得放不了手,怕這個怕那個,除了向內尋求更大的勇氣,否則無以面對如此巨大的苦痛。

拿死者或其親者的事件當作玩笑是殘忍的。曾經喜歡聽相聲,卻意外聽見表弟的事件被當作談資。當下不知該如何自處。不期望這些人受到什麼報應,或許還具教育意義呢。有種打落牙齒和血吞的冤屈。

明知道不看、不聽、不說、不碰,不等於一切如常,卻一再的採用這種方法來面對,實在非常不長進。拒絕去上香,他就是活的了?拒絕去探望,他身子就是健康的了?好個自欺欺人哪。掩耳盜鈴都沒這麼蠢。

要學著放下。他們常常這樣跟我說,可是從不告訴我方法。究竟要放下多少才叫灑脫,究竟什麼該放什麼不該放,從來就沒有明確的標準。就摸索吧,瞎子摸象似的摸索吧。反正這就跟申論題一樣永遠也拿不到滿分。

說別再提了吧,卻不曉得這痛能不能像惡夢一般,說出來就不會再出現。再者,與錯誤的對象說這痛,就跟所託非人一樣瞎。「當說出來的時候,想得到什麼樣的反應呢?」什麼聲音似乎都不妥當,此時無聲勝有聲,給我個抱抱吧!

相信人往生了就可以到達那阿彌陀經提到的極樂世界,也相信之前那位過去式以及現在這位未來式有資格去那世界。過去式甚至聽說去了之後還要趕著去完成下一項功課,業務繁忙著呢。

不確定的是自己。不曉得自己可不可以去。一直以為自己不是那麼虔誠的,連吃素都做不到。之前在聯合新聞網裡頭看到一篇文章──一個黑戶佛教徒的自白,裡頭提到所謂生活哲學的說法,自己現在約莫就卡在這階段吧。

不過也真切的感受到,當六神無主、手足無措的時候,默念佛號能帶來多大的安慰。宗教真能發揮安撫人心的極大功效。「佛法從恭敬中來。」自己受先前那位師傅的影響頗深,她就像一個受人景仰的典範,令人難忘。

最近幾個人都說自己鼻音很重,如果是在講電話,不是被懷疑感冒就是說怎麼在哭泣。不,說了不曉得有沒有人相信:我真的沒在哭。

「The dead don't die. They look on and help.」這句是從電影裡頭聽來的,印象深刻。期望過去式跟未來式都能走無牽無掛,自然不會期望他們幫助什麼。如果真要說有什麼期待,就只希望他們,一路好走。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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