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拾遺

交換日記：我夢見過這個。

好吧，其實這是一份好久以前就該寫的交換日記。原本的構思早就煙消雲散，果然思緒是不等人的。腦袋裡轉著的一直都是跟死亡有關的訊息，一些像是生老病死本屬正常的訊息。就連白天睡午覺、晚上睡晚覺夢到的都是這類訊息，搞的我起床以後，心都是沉重的、臉都是臭的，有時候沉重到連話都說不出來。

事發至今連二七都過了，可夜夜夢到的都是死亡跟黑暗。一直不想動筆，是因為不想老寫同樣的話題，可日記一直拖著會不會就讓你沒動力繼續寫下去？這樣對我來說也是一大損失。轉而想著，反正內容也不至於完全重複，就寫唄。這次主題基本設定在「夢境」這檔事上面，以前似乎你也有寫過這樣的主題。

文獻上說，常人只有在睡醒前兩小時會作夢，而且一般夢境都是黑白的，睡醒就會自然而然的遺忘所做過的夢。我的夢境卻不然：只要睡著我就會開始作夢，每一場夢境都是彩色的，多采多姿。而清醒後，除了可以清楚記得夢過的一切，夢裡頭的心情還會影響一整天。如果夢到光明、令人愉悅的夢境也就罷了，但是從九月十號晚上開始，就一直作黑暗、死亡的相關夢境。

上週頭七辦告別式，我體會到一種不流淚的悲傷。那是一種沉重到淚流不出來的悲傷，心口好像卡了什麼，會一直想去槌一槌、揉一揉，就好像米粉吃太大口一樣。有時候以為自己不難過了、不再那麼悲傷，可是常常突然胸口像是被悶悶地擊了一拳，鼻子就這麼一酸，眼淚便流了下來。

那天傍晚下雨，外公似乎換了一個人，誰都不認得，一直吵著要搬家，說時辰到該回家，那間新房子清幽、四周環境熱鬧。後來趁沒人看顧的時候想出門，卻在門口重重的跌了一跤，把大門玻璃整扇弄破，一片玻璃插在他的背上，露出將近十公分的長度。我好怕他就這麼走了，承受不住呀。幸好只是斜斜插入，不深，縫幾針便無大礙，回家休息即可。現在好些了，只有在晚上外公睡覺以後才會開始怪怪的。

回想起來，頭七之前夢境還算單純。心情的確沉重，可是夢境僅僅是在重複播放像是誦經、跟朋友之間談論關於這次的意外如此而已。頭七之後夢境變本加厲，黑、灰色調的夢境，內容淨是些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的論調。比起上週，這樣的夢境感情成分少了一些，反而多了幾分理智。心情是沒那麼沉重了，可是壓力卻變大了。

壓力在於因為知道夢境內容通常是過去已發生、現在正在發生跟未來正要發生的事情，所以很怕夢境成真那一天的到來。到底夢到的，會在什麼時候發生？如果是過去，那就不用太擔心囉。

以昨天的夢境而言，環境是陰冷的、潮濕的、邪惡的。一樣是工作所在的學校，去年才改的新式寢具都變得潮濕，甚至摸得到水珠，合成木板作成的櫃子表層都脫落了。每一間房子都是又小又擠的，雜亂不堪；街道倒是寬闊很多，可是天氣陰陰的，路邊的樹木光禿禿的，大概是冬天吧，我猜。而常在左右的夥伴似乎期待我出現憤怒、忌妒之類的負面情緒，每次只要動怒他都會笑的很開心。而在夢中的我竟然覺得這是正常的，一般都會認為這種人不值得往來的。

最可怕的是夢中的職業。我不曉得如何形容這種職業，主要是轉介老人到適當的療養處所安養，可是其實那些到手上的名單，印象中都沒有真正轉介的，其實都是直接安樂死。他們的意思是早晚都是要面對的，既然現在他的家人已經不願意照顧，不如讓他早點脫離痛苦。心裡很難接受這樣的概念，可是畢竟是一份工作，我還是得乖乖接Case。

好像人都是有潛意識的。這潛意識可能歷經了好幾次輪迴，記憶體裝了很多很多東西，有時候就會透過夢境來釋放。不知道這跟人類只能使用百分之二的大腦有沒有關係？昨天凌晨聽外公說他這次的旅行失敗之類的話，感覺像是在印證這樣的觀點。以此論點為基礎，希望現在夢到的都是過去已發生，日子才不會過的太緊繃。

就這樣結尾會不會太潦草？夢這種東西很難拿出來討論，常常聽到的就是什麼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不然就是要做夢中的主人，一切由自己做主，真要有這麼簡單就好囉。唯一能確定並作為結論的是，我只能一直被動的接受夢境的擺佈，一遍又一遍，直到熟悉這場夢境，才能做這夢境的主宰。而在現在每一天都做不同夢境的時刻，這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