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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香氣匿逃在紫色的蓮花中



跟很多人的緣份一直無法延續,莫非那也只是潮來潮往罷了。有些人,初見時會有一見如故的熟悉感,兩人很快的熱絡並且很快的熱情不再。有些人,初認識時有如隔層霧交會,始終無法看清對方的真面目,因為某個契機雲霧散去,你知道交情會細水長流。《蓮》一書的最後,曾經是作家的慶昭沒有和寫字的人來往,她向旁人透露生命奇蹟的墨脫之旅(疾病就這麼消失)。與其說我非常能夠與人打成一片,倒不如說,如有一點點的機會,便會想要傾倒所有,可現在的人都只能夠部份的接納他人。

不知道有人是否同我這般,經常喜歡(作者以外的)其他人在書籍前後撰寫的推薦文;當然,作者自己寫的序(或代序)或跋我也非常喜歡讀,除了書籍內容以外,有時序/代序/跋毋寧是作者閒扯的口述。《蓮》一書請到鐘文音寫:「孤獨獄裡心開蓮花」,非常喜歡。她用四句話寫她對《蓮》醫書的總體註腳:「記得就是存在。註定漂流且沒有明天的故事,移動的本身就是意外。一旦徹底失去,就是永恆告別。旅人是一轉身就是一輩子,千帆過盡化為電光石火。」另外我非常喜歡的是紀大偉在《紫花》一書的〈茫向色情烏托邦〉以及徐譽誠自己寫的後記〈小說刑〉。

《紫》書中,駱以軍談徐的文筆,而我喜歡看紀大偉時間軸似的從朱天文的《荒人手記》開始,然後提及諸多相關作品,比較具有知識性。說實在,駱的文字並不是很對我的胃口,總感覺他文字使用的句構以及意義的稠密度,對我的精神是很大的負荷。當然,如果做推薦序的人換成唐諾、但唐謨、萬金油或者李桐豪,應該也很不錯。(李桐豪寫〈對黃乙玲說髒話〉一文提及《紫》一書,但最令人發噱的是那句:新室友抱著毛巾正要去洗澡,耳垂閃亮碎鑽,繃緊的襯衫不扣鈕都是為了表明胸肌,所有聰明一世的打扮都為了週末夜的糊塗一時。)

我認識並且喜歡紀乃是因為誠品好讀多次請出他以及在他在《青春無法歸類》一書寫:青春無法歸類,可是青春容易龜裂。無論在怎樣粉飾太平,號稱青春歲月裡那些所幹的那些蠢事,通通在記憶裡碎裂成一瓣一辦,拼拼湊湊,結果便成了另外一種不同意義的繪畫(是孟克的吶喊嗎?)紀分析寫到《紫》一書收錄的文章:小說集《紫花》收錄的短篇小說各自獨立,大致展現了三種景致:一、新興的藥物文化;二、晚近的同性戀慾望場域;三、五年級六年級(即民國五十年代,民國六十年代出生的人)所經歷的傳統家庭生活。該說明的是,我在這裡特別加註「新興的」,「晚近的」,是因為當前的藥物文化以及同性戀場域已經和十四年前大不相同了。

我曾問友人,為什麼要寫那本書!?他給了我答案(那答案早在他要開書友會之前,找到)。有時我們好奇作者書寫的原因(我們好奇每個人書寫的原因),某些作者會在序或者代序中清楚的表達他的初衷,更多的是留待讀者自己去發掘,隱藏在文字底下的魂靈,到底是什麼!?我倒覺得徐的後記〈小說刑〉,像是他自己小天使與小惡魔的對話、自語。虛構的姊姊像是尚未被閱讀前就被預設立場的讀者們,對每個撰寫同志情慾相關種種的作者步步逼近的質問:「是我想太多嗎?難道你在書寫當下從未想過:作品發表後,別人會用什麼眼光看你?你難道從不擔心,別人會怎麼臆測你的身份?會給你貼上怎樣的標籤?(或者,那些就是你所期望見到的?)最重要的是:這樣內容的書,怎麼可能會賣?我不明白,為什麼你不寫一些快樂題材呢?你平常還滿搞笑的阿?(難道你所感受到的生活,真有那麼痛苦?)」

「那些禁忌議題,那些黝暗悲觀、腐敗墮落的場景畫面,裡頭有多少是取材自你真實人生?那便是你一路走來所經歷的嗎?(或者,那些只是你對於文學小說的創作想法?與實際生活並無相關?)明明我們在同一環境成長,所看到的人生風景卻是如此不同。」

這篇〈小說刑〉的後記,透過虛構的姐,像讀者展現一場作者自己幻想的自問自答。他自問何以選擇這些議題:同志、用藥、自瀆、囚禁似的愛、暴虐似的關係......這些和真實的人生又有什麼關連!?或那真的只是對小說創作的想法呢?E告訴我,她初記下我的blog,開始認真讀我的文字、瞧我所附上的圖片(她問我是不是自己拍的?),跟平時她所知道的、交談所認知的我,一如人格分裂(眼底的錯覺)。我誇張的活著(才能抵抗生活造成的磨損)。往往突然拔尖的酸溜刻薄話語從的嘴裡出鞘,傷害自己抑或傷害他人,卻在網路世界裡,喋喋不休使弄著他們未曾聽過的語氣口條與內容,叨絮過去的那些日子,以及心裡有時膨脹的從體內炸裂而出的黑暗。無論裡外,自己總一個世界。

徐自問的問題,也可以拿來自問:文字上傳發表後,別人會用什麼眼光看你?你難道從不擔心,別人會怎麼臆測你的身分?會給你貼上怎樣的標籤?不明白,為什麼你不寫一些快樂題材呢?你平常還滿搞校的阿?(難道你所感受到的生活,真有那麼痛苦?)

會接觸徐的作品是因為後來零購INK雜誌(在國際書展後開始訂購),裡頭小說〈極地〉,小說最後的結局出乎意料,文字書寫過程凝成的一幕幕畫面闡述著主角內心的荒腐(真的有人過那樣的生活嗎!?),對那篇小說久久無法忘懷。末聲:「然而,同時一股來自禁忌的興奮,自冰涼的股間慢慢擴散。怎麼說,畢竟是你所渴求完好形體,都是他體內之物,難道不該像取得性愛痕跡般歡欣起舞?如此滿足激烈慾望地,把他給予你地全數塗抹面容之上(並貪婪地伸出舌尖舔食)?或謂表示親暱,把它完完整整地,塞進自己還無極限邊際地寬闊體腔之內?」

小說集一開始是〈游泳池〉,不知怎麼,游泳(或是游泳選手,或是網路上交友那些一張張不見臉孔只著三角小泳褲的交友照片!?)變成非常同志的符號,游泳池也成為孔雀們展演、觀看、被觀看的慾望的場域(類似廢棄的沙崙海水浴場,慾海翻騰,情海沈淪)。他透過一個下班後去游泳、要散場卻打不開自己寄物櫃的主人翁,暗示在這偌大的城市找不到屬於自己的位置。「這個城市,看起來如此完整,每個人都已適得其所,隨著世界正常運轉,再不缺少什麼。你看見自己面容,疊映落地玻璃窗面。城市風景,於你是彩繪紋身;而你是透明身影,僅是廣大城市中一抹幽魂。雙手緊握,手心裡鑰匙扎痛皮肉。落地窗裡你的剪影,如此挺拔,像寬闊草原中央唯一突起樹木,清楚鮮明,卻不是任何方向指標。突然,你好想知道,如果手中被遺棄的鑰匙不屬於你,那該是屬於另一個誰?於是你沒有開啟往外出口,轉過身,踏開腳步往黑暗之地前去。」

讀書是相當個人的事情,一如圈套blog寫辦了四年的讀書會的心得:『讀書會如此這般開了四年,試過各種方法和主題,上禮拜開完之後,我們的結論是「閱讀品味果然是勉強不來的」』。我也覺得閱讀的口味真是很難勉強也不易改變,一如自個兒上百事達租片:我的左派老師、愛的發生練習、九降風、曾經,愛是唯一、賈思潘王子、超完美告別、女郎我最兔......老妹看了直搖頭,她怎麼也無法將這些電影兜在我身上。每當他人問起我有什麼書好看,我不知從何推薦以外,可能還得先反問對方,你看過什麼樣的書是你覺得非讀不可的?

同樣的,不知道如何向他人推薦這本我所寫的這些書,總不能說是因為《紫》一書折口上的照片實在是天菜,趕緊捧場。更何況本身連書本內容描繪用藥的情境或者是種種幻覺都無從感同身受、無法進入狀況(我頂多是異常嚴重的妄想症)。彼時剛轉跑道至roodo,當時一本大小D的《搖頭花》造成一些網路論戰,還是去淡水金石堂買來看,成為進入用藥文化書寫/發聲的便橋。徐寫:「晶亮紫花,如藤蔓線條向外彎曲延展,雖然最終得以錯覺經驗在腦海終歸類建檔。

亦或是。

忽然,每個人影形體,在畫面中漸漸模糊,有如剪影邊緣被火或燃燒,越縮越小,越縮越小,最終被周圍滿意的洶湧白光,完完全全吞沒......那一刻,寶璐看見完全的自己。」那內容是用藥的極限,身體五感放大(幻覺、幻聽、幻視亦放大),可,放大到無以復加超過了高原期,不論再怎麼吃更多更猛的藥物(單一品項用量增加、用量不變品項增加),用藥帶來的爽度卻趨近疲軟,遞減後的是天人五衰。小說中的主人翁是因為要不到愛,所以藥嗨(high)!?終究,是愛缺的一員。

小說的主人翁展現了雙面人的生活,平日的白日擁有固定工作的正軌,一到假日的夜裡,轉身投入藥裡來藥裡去的脫軌。紀大偉寫:「脫軌和正軌,看起來相反,卻唇齒相依。為了要有錢買藥,就只好一直忍受苦悶的白領上班族生活,而且比一般人更守本分;因為藥物對身體不健康,用藥的人重視身體健康,而且比一般人更自愛。」我想到了米蘭昆德拉的《生活在他方》,對年輕人而言,平日的庸庸碌碌填塞每分每秒,真實的生活總是在他方,但是藉由藥物,我們進出他方更加輕而易舉,那個他方也許示我們對另外生活的憧憬與想像,當我們連想像都被苦悶的生活困住,依賴藥物到達的烏托邦,或許是另外一種策略,另外的他方。

該告一段落了。我想。

總會落入這種情況:上頭這些文字出於我跟書的連接,我所看到的核心是什麼?讀到什麼?我有沒有那種能力展現我的觀看以及在意的議題而非一昧繕寫與抄書,書與書,書與人之間的關連性又是什麼?假若blog是「我的他方」,究竟blog展示了我的什麼部份!?或許,時光流旅是我的墨脫,《蓮花》一書之中那個與世隔絕的小鎮;或許,時光流旅是我的孔雀的心臟,《凍結的香氣》一書裡收藏記憶的容器;又或者,時光流旅是我的藥,《紫花》一書裡的總總幻象,也是他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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