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淡捷
ps 淡水捷運站

同事的學長收到教育召集令(教召),下午打來問他有沒有收到,他同我說起這回事,順口補上一句:我一點都不想回味軍旅生涯。

軍旅生活給了我什麼??

一丁點都想不起來光禹在<在勇氣邊緣>裡頭到底寫了什麼,印象中,舒國治在<流浪集>一書中提到,他倒是頗喜歡那一段不需要動腦的時光,所有該做的事情都被安排好,何時何地何物何人,全都給算計。還有,都已經退伍了,孫梓評的<綠色游牧民族>還沒看過。

新訓中心時候認識的同梯,現有在聯絡的僅僅一位。現在跟我有在聯絡的反而是我的學長以及學弟,另外還有很照顧我的女士官,因為我在的後勤單位,女性士官頗多。分撥到同一單位但不同分部的同梯,也紛紛換了手機,多數失聯,就好像那一段過去不曾存在,找不到證據一樣。

離開水湳機場的時候,忘了把莒光作文簿帶走。作文簿裡頭滿滿的週記,是每週勞動身體後腦袋放空之際,還得要硬擠出來的文字;雖然有被長官公開讚揚過,雖然輔仔一直要我去投稿,替單位盡一番心力,但有題目的東西,我總是寫不好。

退伍前一天晚上,躺在下舖(一直以來我都睡上舖,調去去花蓮之後,新補的學弟將床位重新洗牌),我還提醒自己要離開部隊時,要將莒光作文簿帶走。沒想到最後走的太匆匆,匆忙的還是忘了作文簿,也刻意不提及軍旅生涯的一切。跟很多在野戰部隊還有陸軍單位的人比起來,我的部隊生活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那畢竟還是對我造成了影響。

一年四個月的日子,我看了很多的書,我問自己很多的問題,包含:我想要的生活是什麼??我是不是一直後退,沒能前進??還有,還有,我還遇見了死亡、衰老。意識到青春很遠了,學生生活很遠了,童年很遠了,台北很遠了,朋友很遠了。什麼都遠了,變形了。

然後,去花蓮一趟,是一段很重要的日子;退伍,也是一段很重要的適應期,瞧,現在將自己活成現下的模樣。我想是情感不再那麼濃烈。

可是我還記得,我還記得那一天下部隊,車子進入營區的時候,閃到我眼睛的光,還有看到我很驚訝的學長。學長對我很照顧,也是個很風趣的人,能夠因為這樣的緣分認識他,是史料未及。那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人生,不一樣的成長環境,不一樣的家庭背景。

部隊裡,有人能夠適應良好,有人卻適應不良。有的人很快跟大家混熟,有的人卻受大家討厭。有的人抱持著來還國家的債,忍一忍就過去了,有的人卻心理不平衡,隊伍前一個月還在忿忿不平。你跟這些人朝夕相處,工作時一起,出公差時一起,吃喝拉撒睡都一起,你逃無可逃,躲無可躲。

我是頭一次過群體生活,然後我知道我不適合群體生活。我喜歡單獨一個人。

一個人的生活到底哪裡好??

我喜歡一個人逛書店,不用別人等我,不用問我還要逛多久。我喜歡一個人看電影,不用跟別人商量到底要看哪一部片子,不用跟別人解釋為什麼劇情是這樣的走向。我喜歡一個人聽音樂,尤其上下班的時候,除了耳機裡傳來的音樂,我聽不見這世間的紛紛擾擾。我喜歡一個人去咖啡館,享受一個人獨飲咖啡、看書、寫字、上網、聽音樂。我喜歡我現在一個人的樣子。

我看書的時候會做筆記,我看電影的時候會做筆記,我聽音樂的時候會想要聽寫歌詞,我在咖啡館的時候,大部份時間都在書寫。所以我無法雙數,無法複數,只能以一種「質數」的方式存在。柯裕棻寫:它獨自存在,它裡面除了自己和一之外不包含其他數字。他和其他的數目字都無關,沒有人除的盡它。它可以完成別的數字,但其它的數字無法參與它的完成。

最近要開始打掃房間,我才明白,我是回到台中了。

退伍後不到一個月,我便開始工作,直到現在,依然有不知身在何處的錯置感。好像花蓮、台中、台北、屏東,沒有太大的差異。早出晚歸的生活,生活圈縮小到只有房間以及公司,多數時間待在房裡電腦前,整理龐雜的資料。

那些資料,有工作上的、心理上的、生活上的、閱讀上的,更有音樂性的。

但,我始終沒留意,我回到台中,3F,房裡。

實際上算算,我待在外頭的時間比在家裡常,待在房間的時間又比待在家裡長一些(語氣上,房間跟家是完全獨立的存在)。一天24小時,扣除睡眠8小時,超過12小時的時間,我都在離家的狀態。家的意識薄弱的快變成住宿,上班時,其他人不是還在睡就是已經出門,我回到家時,他們早就寢。

還是離鄉背景的遊子時,用電腦接電視盒,窩在單人床上看HBO,尤其是寒流來的夜裡。現在是家中電視機映像管出問題,開關按下後,「30分鐘」內,定會打開,還真是可喜可賀。某種程度上,房間維持在一種租賃給學生的錯覺,滿室的雜誌(Ppaper、Cheers、商業周刊、誠品好讀、ICB雜誌、Shopping Design)、書籍(張瑋詡/自己的房間、明夏/最美的時刻、村上春樹/遠方的鼓聲、駱以軍/我們、袁哲生/靜止在)、襯衫+休閒褲到處都是(衣櫥、床上、椅背、洗衣籃)、桌面凌亂不堪(隨身碟、行動硬碟、發票、零錢、手機、小紙條)。

這個人的生活也凌亂不堪。

住在哪都不會有特別的變化,以至於對居住地也毫無在意。只是漸漸的、漸漸的,佈置上有那麼一點點個人風格。釘了兩塊置物版,放上馬克杯、桌燈、明信片、照片。買了灰白相間的條紋床罩組,一整個有個性。抱枕跟枕頭完全不搭嘎,像是隨意非同一時期購入。浴室裡,瓶瓶罐罐,面膜、洗面乳、去角質、洗髮精……到處堆放。

直到要開始打掃的時候,才發現一團糟。

我無力維持一個禮拜以上的整潔,我也無力維持整個生活天平不傾斜,甚至無法影響公司人際上的互動。我太被動,我太緩慢,我太自我,我太一個人。但,「經過」開始在我身上展現作用,我變化中,從一個極端擺盪到另一個極端,現在開始平衡---透過書籍以及書寫---觀照自己。

家人幫我把穿衣鏡釘在衣櫥外,方便我上班前整理儀容。我望著西裝褲、襯衫、公事包、眼鏡的自己,彷彿要去過《商周》、《Cheers》裡頭那種人生,其實一切都是假象。潛藏在生活底下的各種隱喻以及徵兆,才是事物背後的意義,得凝神留意,才有辦法解讀的出。

解讀出,我是怎麼變成我自己。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scottelse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